旁边,桓宇眼神闪烁,眼底意味不明,顿了顿才上前一步,笑着行礼:“温之拜见沈家老太君,原是‘大水冲了龙王庙’了。”

“祖母,你现在怎么样?能站得起来吗?”沈怀辰连忙冲过去搀扶起老人,“方才孙儿无礼,请祖母原谅!”

“松手!”沈老太君摆了摆手,一脸不以为意,“你祖母还没到需要你扶的时候。”

沈老太君看了沈怀辰一眼,又忍不住用俚语嫌弃道:“真不搭手儿,小事都不做好,只会见人就打。”

沈怀辰只好撒手,他想了想,在密室里找起了凑手的家伙什,想“将功赎罪”,给沈老太君找个拐杖。

沈老太君一双老目在松弛的眼皮中闪着矍铄精光,直直看向桓宇:“宇儿,好久不见。”

姜知寻见沈老太君目光看了过来,深感不妙,连忙不着痕迹地挪步,往男人宽阔挺直的身影后躲,企图把自己藏起来。

“是宇儿不对,这么久都不曾到府上拜访,连累老太君挂念了。”桓宇长眉一挑,下意识转移老人的注意力。

姜知寻一路往后躲,自己都没发现险些躲到了密室外。

“呵,老婆子是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吗?”谁料鬓发如银的老人眼清目明。

她哂笑了一声,直接开口道:“殿下走近前罢。”

姜知寻讪笑了一下,只好灰溜溜向前,福了一礼道:“向沈老太君问安。”

“安?老身这回可不安。”沈老太君肃着脸回道。

眼看气氛不对,桓宇刚想出声,没想到那边沈怀辰看到墙上悬挂着一根白森森的棍状动物骨头,干脆利落地摘了下来。

“该死的!”沈老太君脚下地板突然出现了一处空洞,老人本就是强撑着,这下直直掉了下去。

“沈老太君快拉着我的手!”姜知寻离沈老太君最近,匆匆忙忙伸手去拉,怎想不知道误碰到手边哪个机关,竟是双双掉了下去。

“殿下!”桓宇慢了半步,电光火石间,人已经消失无踪。

他只来得及往地板下匆匆扫了一眼;此时地板已合拢,密室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桓宇眼神如夜,抿了抿唇,果断下令道:“大力,砸开。”

一旁的大力纵是不忿桓宇的指令,此时亦明白不是闹性子的时候,他卯起劲往地板上就是狠狠一拳。

地板碎石溅裂,竟被大力生生捶塌了一块。

桓宇勉强稳住自己不安的思绪,往洞口一看——

洞口下面深不见底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沈怀辰趴在洞口边,着急地伸头往洞里瞧,眼见瞧不出什么端倪,双臂撑在洞口边就要下去。

“慢着。”桓宇拉住了沈怀辰,“此处有不妥。刚刚我看到的掉落通道两侧是木板;而如今砸开的通道,两侧是青苔石壁,应不是同一条通道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刚刚那条木制通道是会移动的?”沈怀辰讶异道,“这也太不可思议了!”

桓宇眼瞳沉沉,心里却明白天池园地宫并非什么小密地,而是林家核心所在。想当年,世家修筑地宫费尽心血,雇佣了大批能工巧匠,各种机关、巧技必然层出不穷。

——姜知寻和沈老太君这下危险了。

*

“阿娘,仔细着脚下。”沈九妹沈若璇扶着沈二奶奶一路往上走着山径,二人此番是去往那寺庙烧香,“前方是知春亭,不如先停下歇歇脚?”

沈二奶奶点了点头,抬眼看着远处灵山,高高低低的竹树,护国寺的红墙在茂密绿树间若隐若现。

她感慨道:“若璇,这些年,苦了你了。继室之女,终不是什么太好的名声。”

沈若璇摇了摇头:“哪有的事?阿娘别胡说。”

突然,一嬷嬷快步走来,沈二奶奶附耳听罢,翠蛾微蹙: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”

沈二奶奶思索半刻,眉间带着戾气:“既有麻烦,那就用更大的麻烦掩盖。传给那林珺,立刻匿名告知林家,地宫已被侵入。林家倘若还有脑子,必定会启动机关,即刻毁了那处!”

凉风吹来,风云变幻。贵妇人揽了揽牡丹红锦披衫,摆手让嬷嬷下去。

突如其来的变故似是让沈二奶奶更加斗志盎然,她还有心思跟女儿对答:“若璇,娘且考考你——倘若你有一仇家,家世甚大,你又力不能及,要怎么办?”

沈若璇思索一番,尝试着回道:“卧薪尝胆……借力打力?”

“不错,但若璇你要记住——”沈二奶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,“猛虎多半不会死于外敌之手,而是死于积年沉疴,从内部蚕食瓦解永远是上上之策。”

沈若璇敛眉道:“孩儿受教。”

*

姜知寻醒来时只觉脑中发昏,她眼皮半抬不抬,眼前景象狭窄成一线,黑暗中隐约只见有一佛像,神圣安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