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片化成漂浮在空中的光缓缓消散,而那名男子凌空一跃,直接飞到褚玄云面前,抽出腰间的长剑直奔他而来。

虞乔卿只能看到这个男人的侧脸,戴着银质的面具,脖颈处似乎有一道刀疤没入衣领,森然的眸子如鹰隼般泛着锐利的锋芒。

褚玄云后退一步,祭出法器,金色的光芒充斥在周围,和流泻出来的黑气交缠在一起,虞乔卿险些都要看不清眼前的视线。

忽然之间,船身来回晃动着,虞乔卿连忙捉住身旁的扶手。

黑衣和白衣胜雪的褚玄云缠斗着,电光火石之间,他猛然刺向出褚玄云的脖颈,后者倾身,手中的法器掉落,而支撑他们的木船也由原来的实体化为透明。

褚玄云眸光冷冽几分,惊异于此人的水平和自己不分上下。

他的术法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排进前十的,而恰好其他几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,可是眼前的蒙面男子却没有带给他任何熟悉的感觉。

忽然间,虞乔卿重心一沉,脚下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,直直摔下去,幸亏褚玄云眼疾手快,飞速奔向她的身边,才免于一死。

“走!”事到如今,就连想来云淡风轻的褚玄云面色都露出些许凝重,揽过虞乔卿的腰肢,借力飞向空中,而丹音的身子也不受控制般地飞起来。

想到谢听之还没有出来,虞乔卿紧攥住褚玄云的衣袖,“褚道长,谢,谢听之还没有出来!”

纵然她平日里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谢听之,可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,她不能罔顾少年的性命。

还有夏柔云。

虞乔卿只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,以及胸腔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,一下一下撞击着,鼻尖萦绕着清冽的味道。

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谢听之那张脸,如远峰的眉,那一双黢黑的眸子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带着专注与认真,无论是怎样剑拔弩张的气氛,都会在触碰到他温润的气质时骤然消散。

褚玄云眉尾下压,头一次面露难色。

他没有办法护住整个左相府的人,或者说,他们一行三人能否全须全尾都还是个问题。

察觉到褚玄云的犹豫,虞乔卿也明白自己是强人所难,攥住他的衣领也松下来,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,“罢了,保命要紧,卿卿又何必奢求那么多呢?”

不知为何,褚玄云心中萌生出些许怜惜之意,怀中的小姑娘像是一下子长大般,褪去曾经的任性,逐渐学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了。

而后面的黑衣穷追不舍,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斗法,褚玄云时不时分心,没有办法同时护住两人。

路过的百姓都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两人,时不时发出惊呼声,却又护住手上的摊子,以免被风卷走。

王后望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,斜靠在轿辇上顺气,又乜了一眼身旁熊熊燃烧的府邸,轻嗤一声,唤来身旁的近侍。

“多派几个人去山上盯着,让龚淮把褚玄云托住,至于左相府的那位大小姐,务必不要留下活口。”女子五官皱在一起,似乎是嫌弃浓烟带来的呛人气味,让轿夫稍微抬远些。

即便在冬日,树木葱茏,风乍起,枯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,淙淙的溪流被冻结,水面凝结出破碎的冰。

虞乔卿只觉得脸颊冰凉,才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。

原本细密的小雪此刻像是鹅毛般飘落,积在她的睫毛上,让虞乔卿忍不住眨眨眼,双眸也变得清明些许。

她眼眶一热,不知为何很想哭。头被紧紧地按在褚玄云的怀中,根本看不清身后的景象。

左相府中的谢听之,如今怎么样了呢?

虞乔卿觉得胸口钝钝的痛,像是被人来回揉捏敲打,双眼也朦胧起来。

就算是谢听之离开,原来自己也会在乎,也会心疼。加上虞文德解释的那些,虞乔卿心中对少年突然愧疚起来。

那双澄澈透明,不含杂质的眸子,似乎近在眼前。

谢听之,请容许我说一句抱歉。

感受到胸口的一阵湿意,褚玄云低头,却见怀中的人将脸深深埋进去,像是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窘迫。

高高在上的娇花,也会有让自己垂眸流泪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