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散发着馥郁的清冽气味,两种矛盾碰撞在在一起,形成诡异的平衡,如高山之巅还未融化的霜雪。

也冲散了空气中酝酿着的潮湿气味。

纷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,戒律堂的正中央悬着的牌匾上,从右到左写着“明镜高照”四个字。

虞乔卿只觉得讽刺,目光如流水般过了一遍,垂眸若有所思。

两旁是关押凡人的地牢,前方便是审讯的地方。说来也怪,明明没有确凿的证据,可王后一口咬死虞文德谋害旬王,罪该万死。

刑具挂在墙上,上面沾染着未干涸的血迹,年久浸润入剥落的墙体。虞乔卿的心跟着沉了沉,直到撞上坚实宽厚的后背。

她一抬头,发现褚玄云不知何时停下了。循着他幽深的目光望去,就见面前的牢内,角落中蹲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,裹着稍微厚些的衣裳,合上眼睛假寐。

虞乔卿一眼就认出来是虞文德,正要冲上前去叫住他,猛然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,堪堪收回了手。

褚玄云将她的这番小动作尽收眼底,眸光流露出一丝赞许,随后对那侍卫道:“劳烦开门,我同左相大人尚且有几句话要说。”

温煦的声音带着强硬和不容置喙,侍卫忙不迭从腰间掏出一串发锈的铜钥匙,随着“咔哒”一声,锁头应声而落,而侍卫也识时务地退开。

若要在旬国论地位,褚玄云几乎能够与旬王平起平坐,如今旬王已经身死,王后又未掌握实权,这话语权自然落到褚玄云的手中。

等到屋内只剩下三人的时候,虞乔卿情绪激动地推开牢门,锁链碰撞发出激烈的响声,而虞文德也自梦中惊醒,首先看到的便是光风霁月的褚玄云。

“褚道长……”他的声音拉出虚弱嘶哑,支起自己身子正要行礼,却见眼前一个面容陌生的小丫头扑向自己,神色焦急。

少女的身上沾染着褚玄云的冷冽之气,如冬日冰湖上氤氲未化开的水雾,带着蒙蒙的美感,虞文德仔细辨认着,才不确定道:“卿卿?”

“爹爹,是我。”虞乔卿蹲坐在虞文德面前,双手扶着他的手臂,见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
这些蝇营狗苟,尸位素餐的人,究竟将她清清白白的爹爹作践成什么样子了!

虞文德并未好奇虞乔卿易容一事,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连忙推搡着她,“你怎么在这儿,快回去,快走,不要在左相府待着!”

年过半百的男子声音粗砺沧桑,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几十岁,开绽的皮肉更是昭示着遭遇的酷刑。

王后不能从他的口中撬出半点有利于自己的言语,干脆屈打成招,反正自己只手遮天也不是一日两日。

见虞文德如此慌张,虞乔卿像是被人抽去脊梁骨,还未听懂他说了些什么,猛然跌倒在地上,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虞文德。

*

谢听之正在屋内整理莲心送来的内务,大部分都和左相府相关,而那些关于朝堂上的,王后已经全部叫停。

夏柔云身子不好,重担自然落在谢听之的身上,少年发丝垂落,安静又专注地握着狼毫笔,认真地给所有的文案进行批注。

忽地听到外面乱哄哄吵成一片。

他舔了舔墨,蹙着眉头对站在一旁的安平示意着,后者立马明白,小跑着出去打听情况。

也不知道何人居然敢如此放肆,左相府最近本就不太平,还要惹得到处喧闹。

谢听之垂下眼睫,笔下的每一画都洇着纸张,晕成浅浅的污渍,鼻尖萦绕着浓墨的香气,少年稍微出神,倏然间,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攥紧他的心脏。

他猛然起身,手中的毛笔滚落在地上,少年浑身颤抖着,果不其然,下一刻,安平破门而入,大声道:“少爷,不好了!”

小厮气喘吁吁,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间溢出,谢听之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紧了紧,似乎是意识到什么,表面不动声色,“王后来了。”

语调微微上扬,但态度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
日光透过薄薄的窗纸,分明的下颌线将少年的侧脸分为明暗两个部分,谢听之颔首,示意自己知道了。

果然如此。

他就知道王后是个不安分的。

“王后她带了好多人围在附近,说是要烧了左相府啊!”安平上下牙关直打颤,“她还说,若是遇见活人,格杀勿论!”

直到此刻,少年完美的脸庞上才出现一抹细小的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