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乔卿拜别王后之后,在接引宫人的带领下,很快来到宫门口。

远远望见两顶小轿停着,虞文德抻着脖子,遥遥望见虞乔卿的身影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的身边,“怎么样,王上可否问你话?”

在虞乔卿未出议事堂的时候,他便在此等候,心急如焚,生怕旬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。

这可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,若是被旬王脑子一热,做出些下流事来,那虞乔卿日后的名节传出去,可怎么嫁人啊!

虞乔卿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,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,“无事,旬王待女儿很好,不劳爹爹烦心。”

言语间尽显疏离冷漠之色,虞文德见状,擦拭着额头的冷汗,嘴中喃喃着,“无事便好,无事便好。”

虞乔卿转过身子,去看杵在不远处的谢听之。少年身长玉立,深黑的大氅汉白玉砌成的砖墙形成鲜明的对比,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,露出皮下的青筋,一双冷峻的眸子在和她对视后,又似融化的霜雪。

他眼底的担心一览无余,虞乔卿却只觉得恶心,微不可察地退后一步,让丹音挡在自己身前。

察觉到少女的小动作,谢听之眼睫微微垂下,他总是想着接近虞乔卿,让她不那么讨厌自己。

自己敬重爱戴她,然而结果往往适得其反。

无论自己怎么做,似乎都会让人推得更远。

夏柔云的嘱咐犹然在耳,想起她日日夜夜苦口婆心,“卿卿是个可怜孩子,凡事要让着她。”

谢听之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微微蜷缩着,唇角勾起,见虞乔卿进入轿内,才转过身来,伸手撩开帘子。

等到起轿时,虞乔卿像来时那样,倚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,先前对王宫的期许和向往荡然无存。

古往今来,又有多少人被困在这深宫之中,竟然是比她还要可怜上许多。王后的身影浮现在眼前,可光鲜亮丽的表面又有多少心酸。

旬王那肥头大耳的油腻脸庞骤然映入眼帘,虞乔卿猛然一惊,睁开双眼,见丹音疑惑地望着自己,面露担忧,才意识到只是噩梦一场。

“小姐这是怎么了?”丹音把新添了炭饼的暖手炉重新放到虞乔卿的手中,拿出一方锦帕替她擦拭着额间的汗珠,“可是又做了噩梦?”

虞乔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,凑到小窗面前撩开帘子,“我睡了多久了?”

外面的景象是清一色的红墙,有些因为年久失修而被风雨侵蚀,斑驳的墙皮剥落下来,裸露出丑陋的砖石,寒风刺骨,刮过宫门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“回小姐,才一刻钟呢,离左相府还远得很,多睡一会儿吧。”丹音将铺在她身上的袍子又朝上面拉了拉,直拉到雪白修长的脖颈,才慢慢抽回手。

虞乔卿摇摇头,本来轿内温热,连带着她的双颊都泛着绯红,双眼朦胧,似乎能氤氲出水雾来。如今冷气灌入,反而让她清醒几分。

随着轿子迎着冷风缓慢向前挪动着,满眼的深红也露出一抹异色。

突然撞入的白色衣衫让虞乔卿眼前一亮,迎面走过来一位光风霁月的男子,腰间别着一把佩剑,眉眼间的冷淡疏离宛若高岭之花难以采撷。

虞乔卿手指搭在窗框上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越发觉得经过的男子眼熟。

而那名男子也看察觉到虞乔卿灼热的视线,四目相对,两人皆是一愣,随后不经意地瞥开。

虞乔卿放下帘子,她想起来了。

这人正是方才同女将军在花园中谈话的那位。

修真界的人吗……

她晃了晃头,将脑海里那些杂念摒弃到九霄云外去了,握着暖炉的手越发紧了。

左右和她没什么关系,自己瞎操什么心。

轿子一路颠簸,回到左相府的时候,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。

丹音伸了个懒腰,给插在瓷瓶中的花换水,边忙碌边道:“果然还是在左相府自在,那宫中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”

虞乔卿坐在茶桌前,一双美目望着手中搅动着的热粥,浓稠的米粒被汤裹上润泽的光,香味强势挑起食欲,让人口齿生津。

可惜她此刻没什么胃口。

也就是刚回来的那会儿,诏书已经发下来了,左相府上下的人都喜不自胜,都赶忙前去领赏,只有自己躲在闺房中,不知道如何自处。

丹音知道虞乔卿心情很不好,也不吱声,静静整理着博古架,靠近门口的时候,才又听到门外传来贺喜的声音。

“哎哟我的爷,当今的旬王可真是大方,这赏赐如流水,果真是夫人,得了封号就是不同。”安平鞍前马后说这些奉承话,手里捧着沉甸甸的盒子,却见谢听之似乎并不怎么高兴。

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泛着一层寒霜,冷冽得让人不敢靠近,安平眼中却只有宝贝,毫无眼色一顿吹捧。

忽地听到耳边传来放门声,两人的注意力皆是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