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容确实有几分眼熟,想来是娘亲还在世的时候,在她身边打杂的小丫鬟。

听到这样的话,那小丫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,没一会儿脸上渗出粘腻的血,流到眼中格外瘆人。

“老爷,您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,奴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小丫头声音渐渐歇了,似乎是没力气,脏污的衣衫拖在地上,看这副模样,应当是之前便被狠狠罚过。

对于这种有小心思的,虞乔卿向来瞧不起,更何况这次丢失的是卞月灵的步摇。

虞文德冷笑一声,手猛然拍向茶桌,上面的瓷杯都震上三分,怒不可遏道:“昨日不还是矢口否认吗?怎么今日嘴巴就不严实起来了?”

“依照你的这副模样,左相府怕是容不下你了,让人再打十几个板子,扔到大街上去!”虞文德此话一出,那小丫头面无血色,磕得更加用力了,嘴里还重复着“饶命”。

谢听之垂眸,他向来是宽厚对待下人,若是今日的事情让他来处理,自己也应当是直接赶出府内。

不过……

他余光扫过虞乔卿,见少女慵懒地盯着小丫头,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宠物,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。

“既然你都承认了,那又何必这般不识好歹?”虞乔卿想踹此人一脚,但又意识到什么,迈出去的步子堪堪顿住。

“老爷,小姐,少爷,饶命啊!”一家之主都发话了,几位壮实的家丁对视一眼,纷纷走上前,架住那女子的胳臂向外面拖去。

丫鬟叫声凄惨,刺得虞乔卿鼓膜阵痛,她捂住耳朵稍微揉了揉,呼出一口气,“所以爹爹此番的用意何在?”

明明可以私下处理,偏偏要把她和谢听之叫到前堂,怕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。

刚开始的虞乔卿心中还有不服,谢听之的态度变本加厉,后来时间一长,她也就习惯了。

虞文德的心就是偏的,遑论谢听之还有几分才学在身上,怕是要把这家大业大的左相府都拱手让给他。

虞文德不满她对自己这副态度,回忆起小时候追在自己后面一口一个“爹爹”,流着鼻涕黏他像一张狗皮膏药,如今反而和他生分了。

等到有时间,也得好好同虞乔卿说道说道自己和夏柔云的事情,如今卞月灵刚刚离开,她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,甚至将怒火迁移到夏柔云的身上。

“既然是不长眼的奴才拿的,你又何必对听之生气呢?”虞文德摇了摇头,倚靠在木椅上,目光看向虞乔卿,见她至始至终都低头不看他,心中涌现出示意。

虞乔卿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,咯咯笑着,银铃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前堂,头上的珠钗碰撞,如落入玉盘般清脆悦耳。

“爹爹这意思,竟然是要按头让我给谢听之道歉咯?”笑完后,虞乔卿才缓过来,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扫向虞文德,杏眸古井无波。

她生气了。

短短相处不过几日,谢听之差不多将虞乔卿的脾性摸透了,连忙站起身来朝坐在前面的虞文德作揖,一字一顿道:“长姐爱母心切,听之以为,情有可原。”

虞文德满意地点点头,他是越来越看好谢听之。不仅精通文韬武略,就连胸怀都如此大度。

而谢听之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,只是单纯让虞文德别再揪着这件事情,能放便放。

“ 不必在那里假惺惺,装模做样。”虞乔卿瞪着谢听之,顺手接过丹音递过来的大氅,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准备离开。

自从谢听之来到这个家,虞乔卿便越发放肆,如今连虞文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。

虞文德站起身来,指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,“你……”

而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被白雪覆盖的庭院中,几乎和天地融为一体。

谢听之站在前堂,正要准备告退,虞文德挥手将近侍唤来,后者手中捧着一个锦盒,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支绿玛瑙步摇。

翠□□滴的玛瑙散发着光泽,精致的步摇上面据镌刻着花纹,谢听之视线落在上面,不明所以,“左相大人这是?”

“怎么还左相大人左相大人的叫,该改口了吧。”虞文德摩挲着下巴上冒出来短短的青茬,对谢听之摆摆手,又对那锦盒扬了扬下巴。

“这件东西,劳烦你捎带给卿卿,她都这么大的人了,还没有你来得懂事。”话虽如此,可虞文德堆起的褶皱上,分明是对虞乔卿的宠溺。

“是。”听到这话,谢听之不再推脱,接过锦盒。

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,少年眸光明明灭灭,不知道再想起些什么,冲虞文德行礼后,便告退了。

*

“小姐,你可莫要再生气了,那毕竟是老爷。”丹音在旁边苦口婆心劝着,一想到方才虞乔卿那般无礼的模样,心中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。

放眼整个旬国,再找不出第二位如此疼爱自家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