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这个谢听之平日里怂得像包子,可如今竟然握着大小姐的手腕。

这是明晃晃地和她作对啊。

虞乔卿显然也想到谢听之会制止,难言的羞愧从心中升腾而起,她想要挣脱开少年的桎梏,却发现谢听之的力道极大,自己的小动作不能撼动他半分。

“谢听之,你想要造反吗?”她瞪圆杏目,胸口剧烈起伏着,显然被气得不轻,仰头看着谢听之,即便比他矮上一截,气势上也丝毫不输。

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清凌凌的盯着她,如星河倒灌入眼中,带着奕奕的神采,连带着虞乔卿身上寂灭的光也被点燃。

两人的呼吸交缠着,无声对峙,空气中凝结着沉默,就在虞乔卿想要再次开口时,谢听之却先开口。

“长姐身子娇弱,岂能对听之这样一具卑贱之躯动手。”边说边放松自己的力道,将虞乔卿的那一只手放置在她怀中的暖炉中,还贴心地替虞乔卿拢了拢衣裳。

“天寒地冻,长姐莫要着凉了。”谢听之的声音很轻,像是山间汩汩而流的清泉,洗涤人的倦容。

明明是他衣衫单薄,却还要照顾自己,虞乔卿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
这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,毫无兴致。或者该说,每一次和谢听之的对弈,明明她是盛气凌人的那一方,少年却总是能占据上风。

“你,你知道便好。”虞乔卿嫌脏地摩挲自己的手腕,像是在擦拭无形的污渍,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
他这般反倒让自己没了脾气。

丹音也没料到都这种时候,谢听之仍然能够不显山露水,更是毫无怨言。

却像是虞乔卿这个任性的小姑娘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,让人一笑而过也就算了。

虞乔卿死死咬住下唇,捏着暖手炉的指腹微微泛白,浑身都颤抖着,眼前一片模糊,却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。

不知为何,她有种想哭的冲动,谢听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,让她多日的压抑找到了泄洪口。

谢听之盯着虞乔卿微垂如鸦羽的睫毛,少女的眼角泛着昳丽绯红,可在对上自己的视线后,又慌乱别开。

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。

就在这个时候,耳边突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,还有女子的轻喘,虞乔卿抬头,就见夏柔云香汗淋漓,云鬓散乱,手扶在门框上。

终于还是来了。

“听之,听之!”夏柔云进屋的第一眼便看到谢听之穿着薄衫,后背裸露,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,捂住嘴巴,一行清泪流下,“你怎么,怎么这副模样……”

夏柔云激动得语无伦次,冰凉的指腹触摸到谢听之的背部,后者身形一僵,把背后的衣裳拽下来,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。

“无事,不过是做错了事,被责罚两下,是听之应当的。”谢听之越是说这些,反而欲盖弥彰,夏柔云的目光投向虞乔卿,带着痛心和悲哀。

她走到虞乔卿的面前,膝盖一软跪在地面上,额头抵住地面,不卑不亢道:“小姐,若是有什么怨言,发泄到柔云身上便好,听之自小体弱多病,这些伤是万万承受不住的啊……”

说完还朝着虞乔卿拜了三拜。

见到此景,谢听之皱眉,想要搀扶着夏柔云起来,“娘,此事确实不怪长姐,是听之擅自动了她的东西,合该遭受此罪。”

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,虞乔卿则是被夏柔云这样的阵仗给吓到了,连连后退,面带厌恶,“离我远些!”

若是对谢听之是厌恶,对夏柔云甚至可以说是愤恨。

可惜如今她住在北苑,而虞文德似乎也知道两人离得近不对付,干脆让夏柔云消失在她的面前,转而让谢听之先和她接触,培养情谊。

本来消下去的气焰又盛几分,虞乔卿最见不得夏柔云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,讥讽道:“谢听之自己都认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
话音落下,她递给丹音一个眼神,后者意会,连忙走上前架起夏柔云,见她强行按在木椅上。

“今日便让你好好瞧瞧我的手段,让你们知道,在我面前,你们母子二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。”虞乔卿踱着步子走到木桌前,手握丹音早已准备好的长鞭,拖动着朝谢听之走来,余光睨着一旁泪水涟涟的夏柔云。

便是这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,勾了爹爹的魂,说不准还在娘亲没死时,两人便搞在一起,时常私会。

越想到这种可能,虞乔卿浑身的火几乎要将理智燎烧着,她死死握住手上的长鞭,一步一步朝着少年走过来。

夏柔云美目流转,含泪的眸子让人心生怜惜,脸色更是煞白,想要挣脱丹音的束缚,“不,不要,小姐饶命啊,柔云知错了……”

可惜现在的虞乔卿被理智淹没,无暇顾及夏柔云,目光直勾勾地望进谢听之的眼底,只见少年面上全无惧色,一副任凭她处置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