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似乎是想到什么,手中的动作停下来,站起身来走到石阶旁,低声对家丁说了些什么。

家丁循着他的目光望去,恰好看到虞乔卿,忍不住一个哆嗦。

少女视线冷然,比冬日里的霜雪还要凌冽。

谢听之笑着,朝虞乔卿颔首,隔着庭院冲她施礼,才走入自己房中。

既然她不愿意见到自己,那他便躲着虞乔卿。

丹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,嘴里嘟囔着,估计是咒骂谢听之的话语,随后讨好般地捧起食盒,笑语盈盈,“小姐快看,今日膳房特地准备小姐爱吃的,听说还是老爷吩咐的呢……”

后面那句话她压低声音,虞乔卿兴致缺缺,只是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。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,踱着步子走到院中。

不知何时,天空又落下细腻的雪花,虞乔卿所过的地方流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,院中栽种的红梅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干,却仍旧迎风傲立着。

在虞乔卿经过时,落在枝叶上的雪簌簌而落,散在她的衣袍上,转眼化开,浸润入布料中。

丹音不解,连忙将食盒放置到屋内,又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搭在胳膊上,追着虞乔卿的脚步。

少女站在方才谢听之所站立的地方,地面上的雪被踩踏而化开,流下脏污的水。

一如他的人般。

虞乔卿的目光上移,落在方才谢听之扶植的枯萎藤蔓上。

那是一株瘦弱的紫藤花。

还是她刚记事的时候,卞月灵带着她亲手栽种的,几乎承载着她幼年所有美好的回忆。

紫藤花也有年头了,虞乔卿对它寄托太多的感情。

只是如今,被谢听之给弄脏了。

“丹音。”虞乔卿缓缓开口,目光落在那萎靡的花藤商,卷曲的枯叶凋敝,而紫色的小花也没了踪影,呈现出灰败颓废之感。

丹音又在她的肩膀上披着大氅,还把暖手炉放置到虞乔卿的手中,侧耳听从她的吩咐。

“让花匠把这紫藤花拔了。”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,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
丹音抬头,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张口要说些什么,被虞乔卿一个眼神制止住。

“都已经上了年头,没有打理的必要,再说了……”少女的眼神觑着对面紧闭的房门,音量忍不住提高,“也沾染上晦气,还是少把这种东西往院子里头放。”

丹音了悟,搀扶着虞乔卿的手往她房中的方向走去,“小姐,当心脚下。”

雪水化开,覆在小石子路上,若是一不小心,极容易摔倒。

而在另一头,谢听之手搭在差桌上,阖上双眼,让人摸不清情绪。

旁边的小厮见他这副模样,忍不住碎嘴起来,“这虞乔卿也真是的,既然看少爷您不爽,把精心扶植的花草都给拔了,实在是恶毒。”

闻言,谢听之缓缓睁开双眼,睫毛如翩跹的蝴蝶颤动着,他转眸看向小厮,修长的食指抵在唇瓣,轻声道:“慎言。”

小厮还想再说什么,却还是咽下肚中,看样子对虞乔卿的做派颇有怨言。

谢听之站起身来,缓缓走到窗边,薄薄的窗纸映照出雪光,勾勒出院中景象的轮廓。

少年的目光似乎是望向很远的地方,良久,才开口道:“日后莫要再去妄议长姐,更别在背后说人是非。”

如今他们母子在左相府如履薄冰,要事事注意,谨记祸从口出。

小厮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话语,恍然大悟,五官扭曲着,伸手去打自己的嘴。

谢听之被他这一番举动逗笑,嘴角愉悦地扬起,“别打了,看着都疼。”

“再疼哪有少爷前几日受的伤疼呢,那几巴子别说少爷,就连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都受不了,那个丹音和大小姐蛇鼠一……”小厮喋喋不休,两片嘴皮子翻动着,又想起谢听之的告诫,慌忙住了嘴。

虞乔卿回到房中,坐在茶桌前面,见丹音端出一碗又一碗的瓷碟,面色渐渐发白。

“怎么今日如此多?”她蹙着眉头,看着摆满桌子的早膳,忍不住询问道。

往日即便是去前厅用膳,一家子坐在桌前,尚且吃不完这么多,如今端来这些,岂不浪费了?

尤其是摆放在中间的那一尾鱼,上面拎着酱色的汤汁,周围漂浮着青葱,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早膳所用。

这还是今日心血来潮吃早膳,平日里虞乔卿几乎都没怎么动筷,吃几碟点心也就算是填饱肚子。

“小姐有所不知,这早膳是老爷特意吩咐膳房的人做的,”丹音见虞乔卿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,又重复一遍,“估摸着是那回打了小姐一巴掌,心中愧疚着呢。”

话一出口,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了,虞乔卿嘴角的笑意消失,捏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白,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也觉得索然无味。

这算是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