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师妹你快醒醒!”

“大师兄从魔族大胜而归,你快快同我们一起去给他接风洗尘!”

站在屋外叫喊的女弟子们扒着门缝朝里看。

屋内十分简陋,只有一张木质床榻,瘦弱的少女安详地躺在上面,面色枯黄唇色苍白,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,浑身都黯淡无光,如同一只流离失所的小病猫。

她们都很痛心,小师妹本不该如此模样。

小师妹考进师门的第一天,朝着门派布告栏的众画像上看了一眼,高昂头颅,指着白衣抚琴的男子画像大放厥词道:“我要他,他在哪?”

此等言论,在青崖门中,乃至放眼整个仙门中,都无比令人瞠目结舌,不出半个时辰便传遍了仙门各派。

那画像的男子正是大师兄闻人湛。

也因此事波及盛广,小师妹葬送了大好仙途,贬成了外门弟子,不但学不到半点法术,还要包揽下整个后院的苦力活。在掌门特意吩咐下,她的饭菜也被克扣,不给吃饱饭。

眼看一个红粉佳人的妙龄少女,长得越发清瘦。

然而受到重罚的小师妹依旧没有放下满腔的爱意,整日念叨着闻人师兄,追问一切关于师兄的东西,甚至为爱甘愿赴险,多次向掌门请命只身前往魔族边界打探情报,就是为了能多探听到多一点关于师兄的近况。

这一桩桩感天动地的事情,让小师妹镀上了深情的金光,十分打动她们这些有故事懂情爱的女弟子,于是便有了此时此刻的推波助澜。

可是她们并不知道这层“深情的金光”是假的。

“知道了,多谢师姐们。”商聆病恹恹地坐起身,双手狠狠抠着床沿的腐木,三根手指刮落木屑,细碎木屑与粉尘被风一阵吹起,激得她打了个喷嚏,连带着咳嗽两声。

这些天她遭了那么多罪,终于等到了债主!

木屑粉尘飘飘洒洒,在商聆张嘴想大笑时,纷纷吸了一部分进去,又是一阵猛咳,叫她看上去更加可怜凄惨。

每每听到“闻人湛”有关的事情,商聆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憋着怒气。

她咬着牙回想起这些日子在这受到的屈辱,下一瞬却捂着嘴偷笑起来。

闻人湛啊闻人湛,你小子好日子到头了。

三月前,商聆还不是青崖门的小师妹,而是遭人痛恨的双生魔胎之一。

她与兄长打娘胎生下来就是惊世骇俗的魔胎,连邪祟见了都不敢轻易靠近。

兄长商妄当上魔族魔尊,她也成了兄长麾下的一员,平日里掌管招揽人才一事,为壮大魔族势力添砖加瓦,立志做下一任魔尊,为此日以继夜勤学苦练。

不成想,两人苦心壮大的魔族大业,毁在了青崖门首徒闻人湛的手上。

商聆刚继任魔尊之位,领着几万魔族士兵打到青崖门时,也壮烈地陨落了。

死得过于仓促,她不愿再回忆。

之后商聆的魂魄去往了冥界,这一世她心有不甘,打翻了三碗孟婆汤,被惹恼的一众鬼差扛起她就要丢入腥臭的忘川河,一个白色的小东西飘了过来,直直撞进心间。

再睁眼,她莫名其妙地活了,她想定是忠心追随她的魔族将士们寻到了偏门法子复活了她,必然都等着她风光归来,重整魔族威严。

而让魔族恢复威严的首件事,是手刃闻人湛这狗贼,她单刀直入青崖门想抓闻人湛回魔族折磨,可扑了空不说,还被几个糊涂弟子当做新入门的女弟子,成了众人口中单相思大师兄的小师妹。

也怪她死得太早,新魔尊的名号还没打响,在仙门中寂寂无名,世人只记得商妄,谁知道她一上任就嗝屁的商聆。

总之,说不说清已然不重要,他们做魔修的,对名节向来看得很轻,这一切还归功于魔族流传的话本,从无情爱,只有征战,看这些长大的魔修耳濡目染,是绝无可能爱慕谁,产生情爱这种多余无用的东西。

“还是第一次见小师妹笑得如此开怀,只是这眉眼中七分酸楚,三分无奈,叫我等做人师姐的,又怎可无动于衷。”

还在屋外等着的一众女弟子心疼得叹息,转头众筹出几株草药,交付到一人手上,最年长的女弟子收到草药后愣怔了一下,才无奈开口:“之前魔族盛行,商妄那魔头带着魔族士兵烧毁了不少丹药,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荒芜,真是可恨,如今不但炼丹无药,连给小师妹补身子的草药都凑不齐。”

另一女弟子道:“商妄已死,另一个魔头也身死魂灭,草药都会慢慢长好。”

年长女弟子:“小师妹越发虚弱,怕是撑不到那时候了。”

女弟子们扼腕叹息。

“这样生不如死,还不如让掌门将小师妹逐出师门呢,好歹不用过得这般难受。”

“嗯,就算是一掌打死,也比如今这般强。”

一字一句犹如活阎王在世,商聆隔着半开的门听得一清二楚,却没生气,只心有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