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声响,裴竹川忽然转眸望过来,目光如芒。

我感觉男人的目光寸寸落在我的脸上。

阴阴沉沉,凉薄如刀。

被陌生男子用鄙夷目光打量着,我应该是羞赧的,惊慌的,不知所措的。

可事实上,我很冷静。

我甚至算计到眼睫要浸着三分羞七分嗔,眸光才能缱绻款款。

鬓边步摇要如何才似一池碎玉,摇曳清响。

见裴竹川不动如山,我只犹豫了一瞬,便贴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,轻轻唤着“裴郎”。

如新莺啼鸣,声声勾人心。

我埋在他怀里,撞了满面檀香。

我明显感觉到裴竹川僵了一瞬,可他越是不动作,我便唤得愈发动情。

“裴郎......”

“如此良宵,何必辜负......”

裴竹川突然攥住我手腕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你倒是懂得不少。”

我迎上他的目光,只见未来驸马爷五官神态偏冷,一双深邃凤眸晦暗未明。

夜风拂过灯笼发出簌簌声,我盈盈勾唇,渲染铺开靡靡香气。

可我到底生涩,第一次触碰到男子肌理,指尖仿佛僵化为石。

或许是嫌我粗手笨脚,裴竹川面露不耐,抬手摘了飞仙髻上的发钗,随手一扔。

珠玉脆响争鸣,吓得我惊呼一声。

裴竹川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,略带温凉的手冷冷抚上我脸颊,眼神略有些慵懒,

“怎么,你怕了?”

四、

怕,这个字,令我恍惚出神。

爹娘惨死,阿妹年幼,我又怎敢懦弱退缩,轻言说怕?

我强压下心中惴惴,踮起脚尖顺势攀上了他的颈脖,唇上胭脂香甜,“若得裴郎怜惜,奴婢不怕。”

五六分的纠缠,却是十打十的勾人。

可我却听裴竹川陡然一声冷笑,“喔,是吗?”

原本没缚紧的薄纱被挑散了,略带薄茧的手指顺势而下,一下子探了进去。

裴竹川俯身,几乎贴在我的唇上,喃喃道:“绿腰,你叫绿腰。”

“果然生得一段软腰。”

我顿时头皮发紧,垂下如蝶翼扑簌的眼睫,身子骨有一瞬间僵硬。

裴竹川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我的脸上,眼眸颜色渐深。

“融酥年纪好韶华,春盎双峰玉有芽。脂凝雕出软钩香,请郎今夜唤玉娘。”

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惊愕地抬头:“……什么?”

最是清贵的世家嫡子,最是端方有礼的郎君,他......他怎么能念着这般靡靡的词?

裴竹川半瞌着眼眸,薄唇噙着似笑非笑,“怎么,你听不懂?”

明明不喜他这般轻佻待我,我亦只能卖笑讨好。

很快,我又听见了薄纱被撕裂的声音。

裴竹川那双手极其有力箍紧了我,清越的呼吸声也变得浓重。

他不知怎么冷哼一声,清隽的深眸似嘲带讽,“做我的女人,你不情愿?”

我不肯叫他窥破半分情绪,只应付着笑笑,弯起似桃花的眼眸。

“裴侍郎这般风姿,奴婢自然......心甘情愿。”

裴竹川居高临下睨着我,很轻很轻地笑了。

入宫十载我学得一项本领,那便是善识主子脸色。

裴竹川分明是在笑的,可他的眼中却透着说不出的阴鸷,如影似魅。

他在恼恨,可他在恼恨什么?

五、

一想到还有一日便是元宵,我更卖力地环住了他的腰。

“天色已晚,奴婢伺候裴郎安置了吧。”

一把江南软嗓,似流莺啼鸣,是道不尽的风流旖旎之意。

美色与美酒,本就是这世间最诱惑人心的东西。

利刃刺破茫茫迷雾,我不能、亦不敢表现出太多的痛。

可仔细听,我的声音里还有一丝轻颤。

偏偏裴竹川却不放过我,他欺身上前用力钳紧我下巴,迫使我定定地看他。

“我是谁?”

我隐隐感觉害怕,只得殷殷地望着他,一双媚眼风情入骨。

“您是长安女子夜夜思慕的郎君,亦是大盛朝的未来驸马。”

裴竹川的目光幽冷逼视我,眼神深若春水。

“长安女子都思慕的郎君?那你呢,是否也思慕我?”

我不知道这场试探还要持续多久,只隐约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虞,于是脸上现出一个灿若桃花的笑来:

“奴婢......自然亦思慕裴郎。”

裴竹川指腹重重揉在我口脂凌乱的唇上,冷冷回了一句,“口是心非。”

没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