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小跑过来的时候他也刚到。细长的高跟鞋踏在雨水中,溅起细小的水花,濡湿了她的肉色丝袜。他下车上前两步接住了她,打横将她抱在起来,她的头发上粘着极细小的水珠,笑着问他,“是不是要迟了?”

他说,“迟了一点,不过没关系。”说着将她塞进副驾驶室中。

自那天之后,他们的联系多了起来,偶尔相互分享一些生活趣事,适时得开一些亲密的玩笑。他将离开的时间推后了两周,所有的预定都要重新预约,但是他乐在其中。

那天看到了剧院的广告,他突然想到,想和她一起看歌剧。

他偷偷瞄向她。看歌剧需穿正装,她是精心装扮过的,她穿着黑色的及膝小礼服,是最普通的款式,但肩膀和腰部的布料替换成了细密的网纱,只有凑近才看得出,倾斜的裁剪显得十分大气。脚上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麂绒高跟鞋,显得她的双腿愈加修长。天气还凉,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双面绒大衣以作取暖。她光着腿,只穿了一条极薄的肉色丝袜。他打开了车内的空调,把热气阀转向她的双腿。

她却坏笑一下,将长大衣掀开,露出那双匀称的双腿,“好看吗?”

他无奈的笑笑,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,“那你得先说说我好不好看才行。”

他也是精心打扮过的,他的刘海都用发胶固定了上去,穿了整套的深蓝色西装,驳头稍浅一色,配了同色的领带,口袋里甚至配了红白相间的手巾,十分俊朗耀眼。她看似十分满意,托着脸颊笑道,“好看,我要移不开眼了。”

正逢红绿灯,他松一松松紧带,凑到她脸前,低声道,“你很美。坐好,别淘气。”

她害羞得偷偷一笑,很快坐正了。

到剧院时雨正淅淅沥沥下着,他让她在车里坐着,取了伞接她下车。她将手搭在他的臂弯中站起身来,他的伞便牢牢遮在她的头顶。停车场镂空的地砖让她的细跟鞋寸步难行,他夹紧了她的手,替她保持平衡。

那场歌剧——是他在欧洲听过的最后一场,也是唯一一场,威尔第的《La Traviata》(改编自法国作家小仲马的《茶花女》,歌剧译作意大利语)。

关于歌剧他记得的并不足够多,可他与她一同踏入剧院的场景,他却一直记得。夜色初降的天幕如绸,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斑驳的墙面,略显腐朽的木刻雕花昭示着十八世纪的繁华,古老的剧院大门上的玻璃中一双窈窕璧人撑着伞拾阶而上,雨丝轻缓柔软地将灯光揉碎,如同雷诺阿的画作,朦胧得勾绘着繁华盛景。

他想这个画面应是他毕生难忘的回忆。

她是景色中最美的一环。她妥善盘起的头发端庄而稳妥,与她平日里鲜丽青春的装扮大相径庭,妆容也是华而不妖的。她周身散发着高雅从容的气质,仔细凝视着演员的一举一动,看至动情处,也会与众人一并鼓掌,高呼一声“Bravo!”

散场后,他与她缓缓的走在雨后的街道,路灯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,她的高跟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缓的“笃笃”的声响。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想了一会儿,一只脚离地想他靠去,他以为她要靠在他身上,没想到她只是在离他一段距离的位置保持住了平衡,让他们的影子贴在了一起。

她身着正装做这样的动作莫名的滑稽可爱,她也意识到了。他们大笑起来,她脚下不稳差点倒下,他将她搂进了胸口。她伏在他的胸口逐渐安静下来,他看不清她的神色,只能听到她轻声发问,“我跟你回家住两天,好吗?”

他怀抱着她娇小的身躯,没有思考,干脆的回答,“好。”

其实一同相处的时光大多是寂静的。他有许多文件需要阅览,她看似也有自己的事要忙,他偶然从书桌上转开注意力看向她时,她时而抱着平板电脑写写画画,时而用笔戳着嘴唇思考,时而放下手中的东西,窝在被子里发呆。

她突然意识到他在看她,回过神来对他展露出一个微笑,“怎么了?”

他也微笑起来,温和的问她,“你是不是觉得无聊,我一会儿忙完了带你出去吃饭。”

“不要紧,你忙你的。”她对着他扬一扬手中的笔,“我也在思考。”

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思,他凑上前坐在她身边,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怀中,看向她手中的画稿,上面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物品,他问道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嗯..”她有些犹豫的给他解释,“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草稿,帮助我自己理解的,”她点了几个位置,“你按照这个顺序看就看得懂了。”

他按照她表示的顺序看了一会儿,又仔细思考了一番,恍然大悟,赞叹了两句,摇摇头说,“我没什么艺术天分,高中时候学立体几何的那段时间就很痛苦。”

她笑了起来,“怎么会没有艺术天分,你会乐器吧。”

他有点惊讶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她抬抬下巴示意窗帘后墙角,“那是一把吉他吧。在这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