津轻走后的日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,我依旧翘班、自杀、处理工作,以及时不时去lupin喝酒。我的生活依旧是一潭死水,我的鱼游走了。至于那间房子,我几乎没回去过。我知道津轻对它的用心,也曾在干燥绵软的被窝里得到慰藉,但那时津轻还在我身边。她在我身边的时候,连空气都是软的。

和每一对异地恋的情侣一样,我和津轻保持着每周大概三次的通话频率,当然,并不完全固定,有时多一点,有时少一点。多一点的时候,我会怨恨她就这样毫不留情将我扔在横滨,少一点的时候,我甚至难以想起她。但无论多少,只要电话接通,她就又在我心底生根发芽。我时常害怕这颗种子枯萎死去,毕竟我的心是多么荒凉的瘠土啊,连月光都显得那样稀薄。所以我忍住一切不适,纵容所有异常,告诉自己只是疑心多想。我给玫瑰盖上玻璃罩,却忘记了土壤中还有啃食根茎的害虫。

如果津轻直接告诉我想让我离开□□,我未必不会听她的话,说到底,她可能从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,不,她一定不知道,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。

我记得那是个晴天,很闷热,是个会让人想吃冰淇淋的天气。太阳像个暴发户一样抛洒它的光热,可临近午后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闷雷声,闪电如同一把巨斧劈开了厚重的云层,也一并阻隔了我抓住挚友的手,接着暴雨倾盆。

据说人在坏事发生之前都是会有预感的,我清晰地听到我的心在跳动,怦怦,怦怦,像一道又一道无疾而终的呼救。我拿出手机,按下拨出键,我感受到那颗种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生长。

电话接通,她的呼吸声伴随着电流传送到我的耳边,我迫不及待地呼唤她,

“津轻!!”

怦怦——

她为什么不说话?

“我现在要去救织田作,你再去把mimic的资料……!”

怦怦——

为什么不回应我?

“你早就知道了……”

玫瑰冲破保护罩,留下一地的玻璃渣,然后“嘭——”的一声。

“……我该相信的。”

安静地,迅速地——

绽放,枯萎,破碎。

回过神来的时候,夜幕早已低垂,霓虹灯倒映在流淌的河面上,偶尔掠过几点极快的影子。津轻从那天开始就断了联系,听说她炸掉了□□在境外的一大半基地,之后便下落不明,很多人都觉得她死了。可我知道她没有,她一定逃脱了□□的追捕,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,我就是确信,以致离开□□前,我还想过动用一些手段把她找出来,可终究作罢。

决定叛逃的前一夜,我去了一趟公寓。我把自己陷进沙发里,揣测津轻当初买下它时内心的美好愿景,我得相信那是美好的,我必须相信,这里承载了她对未来、对“我们”的所有想象,否则我一定会因为血淋淋的现实碎片遍体鳞伤。我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,报复我的离开、嫌恶、欺骗、暴力,我的不堪和无赖……啊,原来我对她那么坏。

沉默,沉默像水母一样在房间里膨胀。我烧掉自己的黑色大衣,我看着这一堆高级布料在火焰里化为灰烬,如果我的过去也能像这样该多好?我就不必在此刻承受铺天盖地的窒息。我随手拉开卧室里的衣柜,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得满满当当,我翻过那些款式各异的衣服,换上其中一套,尺寸完全一致。我捂住脸忍不住笑出声,你看这个人,明明什么事都能面面俱到,却偏在最要紧的关头缺一根筋。

透明的水母游弋过我空荡荡的躯体,我的永恒从此葬身大海。

之后的两年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,安吾替我洗白了档案,我也顺利入职武装侦探社。新同事是一群很好的人,他们坚韧、善良,有着闪闪发光的理想,我这样毫不像样的人混在其中,竟然也能体会到自己重新长出的一点良心。有些沉,像一小块石子吊在心底,上面生着神经,连着血肉,让你得以在这个世俗立足。我摸着胸口,掌心传来心脏规律的跳动,织田作想要告诉我的,津轻想要我感受的,是不是就是这一刻的安稳?

我不知道,也没人能回答我了。

两年后的津轻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更瘦了,穿着宽大的衣服,风一吹,她就像一个气球那样鼓起来,好像马上会随风而去。她躺在浅色的床单上睡去,安静得就像死掉了一样。我突然间觉得很愤怒,两年的怨恨与痛苦在此刻将我淹没,于是我伸出双手,掐住她的脖子,就像曾经朝她按下扳机时一样,疯狂地想或许一切都能就此解脱,而她依旧没有反抗……我一下便脱了力,我觉得我的人生荒谬至极,这荒谬里滋生出无数看不见的妖魔鬼怪,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,讥笑着,咒骂着,然后看着我在深夜落荒而逃。津轻没有睁开双眼,她躺在那里一言不发,却好像能把所有的恶魔困在原地,让我能够向前跑去。

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,脑子里好像还有挥散不去的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