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,少动口舌,如若哪天碰上个脾气坏的他山妖怪,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事小,要是改名‘一短一短’,遇着人事差遣,一个个通知过去,那才要被整个山头的妖怪笑话哩。”

听了这话,兔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打了个寒噤,连连道:“这事儿大!这事儿大!”

“可但那狐狸……”它忽然惊觉又犯口业,话讲一半收了声儿,哀哀地叹了一声,焉头巴脑道,“我晓得哩。”

小妖们不再说话,池鹭垂下眼睛,将手从皱巴巴的袖子里伸出来打量——几分钟前洞内有七个小妖,听兔妖和鹿妖的意思,她手底下的‘妖口’还不止这些。

这意味着,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穿进这妖鬼横行的世界,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妖王。

这个世界妖视人如畜。

好消息是,她没有穿成随便一个妖怪就能吃了的普通人——白净的手掌翻了个面——坏消息是,她恐怕已经从人的范畴里脱离了,变成一个……

池鹭把袖子往上捋了一段,那皮肉至腕处戛然而止,露出细伶伶白森森的尺骨和桡骨。

变成一个与人关系深也不深的精怪。

池鹭倒没被惊着。

先时风过,空落落的一身轻已让她有了准备。

只是刚离开平和的世界,见了白骨,她首先想起的竟然是多年以前流行的那张人骨相握的恶搞表情包,可嘴角还没提起,脑中便闪出阴天教室里严谨认真的老师,还有恰好悬在头顶晃动不休的手骨模型。

妖怪。

她收了笑。

骨上皮肉又覆起,戳过去仍虚虚软软一片冷。

假就是假。

池鹭解了术,模拟出来的嗅觉触觉等骤然消失,那些本该经由六感传达的信息却通过洞里盘旋的风、滴落的水,争先恐后地向她涌来。

自此,她知道此洞是溶洞,甬道九曲洞门三重。当中是门厅,左室堆着生人骨,人骨一百零三副,右室朽衣叠旧物,旧物覆尘数难数。十只小妖刚转过溶洞第六曲,或拉或拽、或拖或推,将四个人逼入第二重门。

这四个人,两男两女,两老两少,都用麻绳绑了。遇着哄笑欢闹的妖怪,他们中有嚎哭不休的,有颤栗不已的,有虚张声势的,还有……确实胆识过人的。

池鹭没继续关注这几个人,她想将“触角”再往外延伸,却在够着第一重门的边儿后再不能寸进。

守门的是一蛇一蟒,蛇是白花蛇,蟒是黑皮蟒,此时那群闹哄哄的小妖远去了,它们就化了原型,懒洋洋地盘着斜搭的木棍。

池鹭“看”了两眼,又试探了一次,才不甘心地退了回来。

吵吵嚷嚷的小妖近了。池鹭低了下头,再抬眼时脸上已覆着皮肉,妖怪和人的喊声通过多年来熟悉的器官传入意识,却总觉得隔了一层,不如前几分钟那样清晰畅快。

“大王!大王!这四个都是好人。”狐怪快步走近,一弯腰,一拱手,“剩下的那些,我嗅着有点朽气,便未抓来坏了大王兴致。”

“朽气怎么?”先前为他说话的虎精直愣愣地问,“若遇上天阴,朽物也吃得!何况人还未死,只有几分朽气!”

几只豺狼和鸟虫之类成了精的,听了这话,连连点头:“是啊大王,平日里阔儿孤总说人的滋味最好,我等还未尝过。这有朽气的人,大王不爱吃,可赏了我们。”

“是啊是啊,最好的要给大王,次一等的……嘿嘿……”

“次一等的我们也想尝尝味儿!尝尝味儿!”

阔儿孤眼睛一转:“兄弟们有所不知!这人不比野兽,有好坏之分,好人的肉甜,吃了能积功攒德,道行深了,与天同寿也未可知……”

“噢?”

“还有这说法?”

“那坏人呢?”

“坏人嘛。就是我说的有朽气的这种。罪孽越重,朽气越浓,那罪大恶极者啊……”阔儿孤摇了摇爪子,扇了扇鼻子,“十里外臭不可闻呐。若咱们吃了这种人,减功损德不说,道行浅点的,恐就此丧命啊!”

“噫——”几个小妖齐齐往后一仰,惊恐不已地连连晃脑,“坏人害妖不浅!害妖不浅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