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十分才赶回府中,崔姝又被叫去了书房。

崔士谦漠然道:“你自己去祠堂,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回你的院子。”

崔姝跪在地上,不解道:“四娘不知错在何处,请阿父明示。”

见她嘴硬,崔士谦走至她眼前,蹲下身将她的衣袖拂开,将那只乖顺的贴着她皮肤的紫砂蛇一把拽出,掷在地上,高声唤奴仆来处理。

他看着伏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崔姝,恨铁不成钢道:“这么些年,你还是不改!这等毒物也敢养来玩?”

崔姝垂眉看那只在地面上翻滚的小虺,觉得悲凉,她恨声道:“阿父让四娘改什么!改成像阿娘那样,做一尊腐朽美丽的木偶……”

话仍未说完,崔士谦便甩手给了她一巴掌,没有收力,所以面颊很快红肿起来,像是发起来的馒头。

崔姝哼笑着从地面上爬起来,点点头道:“或许在阿父眼中,四娘也如同这见不得光的蛇鼠一般,合该去死才不算是侮辱崔氏。”

崔士谦冷冷的看着她疯言疯语,奴仆很快进来将那只紫砂蛇取走,只怕即刻就会丧命。

崔姝冷笑着推开书房的门跑出去,外面正瓢泼大雨,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,很快奴仆便禀告崔士谦,说四娘子去马厩牵了马出府去了。

崔士谦摇摇头,骂了一句“冥顽不灵。”让府中奴仆跟着,若是安全到别院就先别理会,让她反省几日再说。

盛夏时节,空中乌云压城,雷声阵阵,疾风吹打道旁树木歪歪斜斜,一些细小未长成的直接拦腰折断,巨树根茎扎的深,但顶端不稳,疯狂的摇摆着,骤雨落下,如同利刃凌掠着地面上的一切物体。

浓重的乌云一层层的压下来,将天光尽数遮挡,仿佛零丁族的阴兵一般伸出利爪,从身后要来抓活人。

崔姝全身湿透,勒马回望风雨交加中仍旧伫立不倒的崔府,最终双腿狠狠地夹着马腹,冒雨向前而去。

雨水浇打她的面,将她脸上的铅粉洗下,狂风吹乱她精致的妆发,吹落发间的步摇与金簪,一件一件遗落在地面上,崔姝咯咯笑起来,扯着自己身上那身繁复精致的外袍,随手仍在了身后。

这一瞬间,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感到了自由。崔姝随手拨弄黏在脸上的头发,骑马狂奔起来,丝毫不在意泥水溅在她的衣脚,或者正在发热发疼的脸颊。

她想,现在应该去见明月奴,只有他才是真正懂她的人。

陈叟正将马车上的米面卸在廊下,雨实在过大,就连马儿都被惊住。他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,心下一紧,不知又是何人。此处地处颇为偏僻,按理来说不该有人。且今日大雨,府中也不会派人来。

迎面走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女郎,形容狼狈,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,头发散乱如鸡窝,以为是乞丐,他正欲驱赶,才发现是四娘子。正直直向主屋走去。

陈叟赶紧放下手中面袋,快速打手势,他想和四娘子说,房中郎君未带手镣,也未缚丝带。可是娘子充耳不闻,恍如失了魂魄。

陈叟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冲着进了房中,也顾不上是否有礼,拿起小几上的锦帛给那小郎君系上。

谢珂于被老叟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惊的呆住,他抿抿唇,尽量冷静问道:“阿叟,发生了何事?”

却听到嘣的一声,是门扉被踢开的声音,这时陈叟已经矮下身去拿手镣,只不过在崔姝看见乖乖坐着的谢柯于的那一瞬间,她就飞快的跑进来一把将他抱住。

陈叟不敢再看,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镣铐,去廊下搬他的米袋。

而谢珂于被怀中人惊的手不知往何处放。

崔姝抱的很紧,她湿透的衣衫和他干燥的衣物相接,很快将他的衣衫弄湿,湿滑的手攀着他的脖子,将头埋在他脖颈间,一头乌发正淅淅沥沥的滴着水,尽数流到他脖子上,再顺着身体流入衣内。

她无声的哭,眼泪沾染在他也湿淋淋的衣服上,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。冰冷的身体和他温暖的身体接触,慢慢的回温起来。

崔姝从他怀里抬头,没看见他微微后仰的上身,两腿间握拳的双手,她捧住他的面颊,想将唇印在他的面庞上。

虽然看不见,但谢柯于能够感知到女子带着湿气的呼吸靠近他,他皱眉将头撇过,一把扣住她置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,将其取下,冷声道:“娘子,请自重。”

崔姝扯了扯嘴角,哼笑一声,挣脱他的双手,一把将他面上的锦帛拉下。

谢柯于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就愣住,因为太熟悉了。

正验证了他此前的猜想。

崔姝趁他呆愣的一瞬间,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,两唇相交,唇瓣上冰凉的感觉刺激他的视觉和大脑,谢柯于终于反应过来,一把推开了她。

崔姝被他推到在地,但已经亲到了。

他神色愤怒,但耳垂却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,伸出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唇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