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中,金吾卫迟迟未寻得郡王行踪,却在定州怀朔镇发现零丁族降户踪迹。怀疑临安郡王失踪与零丁族有关。

破落的马车残骸之中,橼木处的痕迹似是零丁族擅使用的弯刀痕迹。

圣人大怒,七年前鲜于修礼葛荣起义正是源自定州柔玄镇与怀朔镇境内。

当时平叛之人,正是时任尚书右丞,千乘县子的崔士谦。

七年已过,崔氏二房起势,也正是有此次平叛之因。

星宇宫闱,最是错综复杂,眼下再因此事谈及惩戒,未免伤了望族士子之心,因而圣人并未想追究。

现下最麻烦的便是找到合适的人,假借名义前往定州,一为平叛,查清零丁族再次现身的因由,若是必要,最好能够斩草除根,那些降户,留下来始终会危及朝廷和谢氏皇族根基,二为救下郡王,保全其性命。

派去之人,既要有足够高的身份与威严,能够威慑住定州地方官,还要是心向皇族,最好出自氏族,能够利用望族权势,不受辖制。

想来想去,最终敲定了司寇卿崔珣。

博陵崔氏虽没有拒旨,但上表谈及崔三郎君种种不合适之处。

一则为体弱,马上对阵乱党实在是送命之举,二则是崔王联姻,二族亲事正定在十月,俗话说好日难寻,遂请圣人另则能人。

圣人面上平静,一副玲珑心思转了又转,传唤了崔氏二房父子,密谈一番后,下旨崔珣八月末率军南下定州,琅琊郡王谢珂至为主将,司寇卿为副。

至于二族联姻之事,天后娘娘则笑道:“陛下真龙天子,天为父,地为母,尊贵至极,所指婚期也定然无甚避讳,不如圣人赐婚,待崔三郎归来之日,便是二族联姻之时。”

圣人抚须道好,直言天后言之有理,一旨天婚,想来更是贵极,也不存在什么良日之说。

天子所定,便是良辰。

崔姝也察觉出身边监视之人渐少。她不关心朝局,崔珣也未将定州之行告诉她。

徒增她的烦恼。

因着金吾卫和汉王府诸人将心力都放在了定州,所以崔姝能够如同之前一般去别院。

她不着急,在崔府又暗暗忍耐的度过了四五日才去别院。

正逢那日是谢柯于生辰。

他八月十六日生人,月圆之夜诞生于宫闱,崔姝比他足足小了五个年月。

正是谢柯于的弱冠之年。

若是没有被她掳至此地,他应该在宗庙朝堂举行加冠礼。由身份尊贵的长辈为其加冠,然后汉王府就会为其相看门当户对,年岁合适的贵女,聘为王妃。

可惜,他的冠礼,只能和她一起度过了。

再过一月,等到九月初九,便是她的及笄之年,她想,那时她便与他坦白心中情愫,二人一解往日恩仇矛盾。

若是一切顺利,她便撇下一切,也要带他去南梁,或者是北齐,找一个无人之地,一起去过日子。

再也不管长安的纷纷扰扰,也不为家族诸事忧心。

崔姝从床榻里侧的架子上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,打开盒盖,从中取出一只白玉做的玉冠来,她看了一眼,便拿起放在自己袖中。

既然是冠礼,那加冠定然是不可缺少。

她记得,现在谢柯于还是带着她送给他的那支降龙木的簪子,或许淡雅,而他本来带着的这顶玉冠,也是素净极了。

崔姝敛眉,准备去东街的玉器店,为他挑一只玉冠来。

她带着帷帽出门,未曾想在前院遇到了前来拜访崔珣的谢柯至。

崔姝心中有事,并不准备寒暄,倒是谢柯至,猛然拽住崔姝的手臂,口中笑道:“四娘,好久未相见,你哪里去?”

崔姝将他的手扯下来,拧眉道:“谢五,我有事,你若有话,改日在谈。”

见她快步要走,谢柯至在身后追几步,辩解道:“四娘,我此次来事寻三郎君,有事相商,你有什么事?可要我帮忙?”

崔姝听罢,停下脚步疑惑道:“你找我阿兄?”

谢柯至颔首,眼睛睁圆,不解道:“是,圣人责令我与三郎君着手调查定州之乱,说是与我七王弟失踪有关,月底就要启程,四娘不知?”

崔姝脑中只有“定州”“月底”几个字,她折回身跑向了浮玉居的方向。

谢柯至在身后追她,等到了浮玉居,就见崔珣正在煮茶,行云流水,煞是好看。

见着崔姝来,谢珂至去而复返,只是淡笑让二人坐下品茶。

崔姝闻言跪坐在蒲席上,接过崔珣递过的茶盏执在手中,平息了几息,方才开口询问道:“定州之行阿兄未告诉我。”

这是陈述事实,不是相问。

崔珣撇过一旁的谢柯至,听到崔姝的话,只是笑道:“天命圣旨,说了怕你烦恼。”

崔姝将杯盏放在桌上,强笑道:“我要与阿兄同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