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元卿一身伤痕,是下山路上跟在金吾卫后面被荆棘所伤。

浑浑噩噩的走上前,看到金吾卫们围在一起,中间铺上了一袭白布,周边是渗透在泥土里的暗红的血水。

想要冲过去被卢林生拦了下来。

“别过去,这么高的悬崖下来,人已经不成样子了……”

崔元卿泪水涌出,眼睛里布满血丝,瘫坐在地上,呆呆的望向那片白布,

“明明我已经拉住他的手了,我就要将他拉出来了,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!”

崔元卿泣不成声…

“元卿,这是沈易白的选择!”

“他的选择?”

卢林生蹲下身靠近崔元卿缓缓说道……

“昨晚夜深,沈易白来府里找了我,向我坦白了他是‘圣炎教’少主的身份……”

“我生为圣炎教首领之子,长在这圣炎教之中,虽身不由己,却也无可奈何…”

“圣炎教内的老人们各怀鬼胎,偏激固执又不听劝,父亲去世后我本想以己之力解散圣炎教,但我身单力薄,在教内本就没什么威望,很快就被一些老人给架空了…我没有办法,只能一边应允他们的作为,一边慢慢培养我自己的势力…”

“后来有了一些愿意跟随我的人,我们一直在与教内固执死板的人做周旋,慢慢瓦解他们…圣炎教祸害了那么多人,早就不可饶恕了,解决掉害群之马后,我也就可以遂自己的心愿安心的离去了…”

“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…我在襄州安葬父亲的时候遇到了元卿…”

“她那么美好、那么阳光,善良又温柔,我不可自拔的就爱上了她,但我不能!这么美好的情感让我自己都有些恍惚了…我甚至无比想要留在元卿身边…不在管任何事…但我不能!”

“直到探得教内的人要来长安密谋,我带着我的人也即刻离开襄州跟来了长安…我在翰林院谋得了一个侍诏的职位,只为方便自己在城中各处行走。”

“我见到端午和七夕作祟的教内之人尽数落入了你们手中,也就安心了。剩下教内的人都尽数被我分散了。跟我来长安的三个护卫,我本来想要让他们自行离开长安、另谋生路,他们似乎猜到了我要寻短见,我也没有料到他们几个会离开我住处后服药自尽…”

“我在七夕之后,解决完圣炎教,早就该赴往黄泉,但我…不知…该如何面对元卿…不知该如何和他讲明这一切…我害怕了…我爱她,但我不能因为爱她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走的道路…”

“既然圣炎教已经没了,他为何非要赴死?”崔元卿哽咽的说着。

“圣炎教还有人在,他是少主,只要他活着总会有人心存侥幸,他死了圣炎教也就没有任何希望了。沈易白还说,现在还活着的圣炎教教徒只要自己死了他们就不会为非作歹,他叫我放心,以后不会再有圣炎教!”

卢林生冷笑了一声。

“我劝过他…”

“?”

“我也希望他别死,或许可以换种方式,不一定非要他牺牲自己…”

“沈易白对我说…

‘若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做这种选择,别担心,我早就已经将生死看淡了!只是元卿…我担心她…我要做的事告诉她只会让她为我担忧,每每与元卿共处我无比眷恋但深知这些不过是昙花一现,黄粱一梦,终究会破灭。元卿的出现让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生活的冲动,但很快我便看清了自己,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负担,圣炎教的罪,我的罪让我来担,不能连累她!元卿曾对我说她不是郡主,她是崔元卿!可是众人都只认她郡主的身份;我也如此,我是沈易白,但教中却只尊我为少主,我一日在这世上,少主的身份就会影响着圣炎教的众人!我在圣炎教中一直以来都是违背内心去接受去决定,这一次终于可以由着自己做一次决定了!往后还请中郎将好生照顾元卿,我也会和元卿好好告别!’”

“……”

“沈易白!!你…推开我两次了……”

崔元卿哭的撕心裂肺,晕倒在了卢林生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