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前,杳城中学,很寻常的一个午后。教室里像弥漫着许多瞌睡因子,同学们纷纷昏昏欲睡。柳源渺在座位上与同伴小声交谈,讨论哪款新手机比较好看。

她的手机最近坏了,学业繁忙,她只将手机拿到离家最近的手机店里维修,店里的维修小哥哥说有个零件要和外地工厂联系,再让他们寄过来,所以最后要修好还需要一些时间。那时候的手机店,还有不少收费的公用电话摆在那里,她就用公用电话联系父母,可惜他们太忙了,这两天的电话都没接通。不过原本父母也是很难准时抽时间与她联系报平安的。手机修好还要时间,她得好好想想新手机应该要哪一款的呢。

这时班主任忽然走进来找她,“源渺,出来一下”。

讶异与不安钻满心间。

数日前西部突发地震,灾情紧急,柳源渺的父亲与母亲在不知道彼此安排的情况下,第一时间双双赶赴救援,却在两天前都失去联系。在救灾现场失去联系可能意味着什么,大多数人都只会想到一个答案,也只能无助地祈祷。

姑姑将电话打到班主任手机上时,只说有重要事情要亲自与源渺交代一下。可源渺接电话时,姑姑却没说什么,无非是交代一些好好学习,按时吃饭之类的家常话。柳源渺揣着大大的疑问与满满的不安回到课室,挨完一节课便放学了。

其实她这一天都有些昏昏沉沉的,酸软无力提不起劲,只当是自己晚上一个人在家没有休息好,便不以为意。可是姑姑这个电话实在让她不安得很,最近两天自己都没有其他联系父母的方式,姑姑在外市,平时电话也只和源渺谈日常起居和学习情况,都没有说起父母的情况......是啊,这两天,自己没有联系父母,姑姑也没有提,为什么不提?有意地避开了不是吗?她昏昏沉沉地想,自己真应该早点换上新手机。晕乎乎的柳源渺跑回家拿上银行卡,一心想着快点,快点去买个新手机,打电话给爸爸妈妈。

有时候心情越急躁,事情做起来好像就越慢。热得让人不耐的天,长得让人不耐的路,多得让人不耐的车,好似总保持着距离的目的地。柳源渺焦急地跑到手机店,才意识到她的银行卡派不上用场——店内的pos机坏了,一直没去换,这点其实她上次来修手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。现在,又知道了一回。

银行卡用不上,新手机买不了,她跑太急,现金也没带。刚升上中学几个月的柳源渺突然就很挫败,很想念爸爸妈妈。

眼见柳源渺急得眼泪打转,将落不落,手机店里的小哥哥轻轻开口,“你是不是急着打电话?先用我的手机吧。”

借到了小哥哥的手机,柳源渺接连给父母打了数通电话,依然无法接通。她只得打给姑姑。姑姑坦白地告诉她,爸爸和妈妈都失联了,现场的人正在搜寻。她们到现场去没有用处,只有好好照顾自己才最要紧。姑姑已经买了车票,第二天就会到柳源渺的城市陪她一起好好生活,一起等消息。

柳源渺挂了电话,觉得自己好像更晕了,甚至有点想呕。

傍晚的红日渐沉渐低,映照得手机店的小哥哥半边脸若渥丹,似明霞。她想把手机递还给小哥哥,想和他说谢谢,可是手机却从她手里滑落,她张了张口,声音好像只在自己胸腔里。小哥哥焦急地凑近,只听柳源渺低语,小哥哥,火烧云怎么到你脸上去了......而后柳源渺不省人事。

小哥哥,火烧云,怎么到你脸上去了......缓了会,柳源渺意识短暂回笼。迷迷蒙蒙地晕着,脑中似乎闪过许多思绪,可眼前却只有大团大团的色块,红的是云霞,黑的是恐惧。耳边传来一堆听不明白的声音,她的意识在这样的声音中又越漂越远了,不知要去哪里。

醒过来的时候她额顶冰袋,坐靠在手机店的沙发上。在斜对面开诊所的医生,站在她面前,对着她啧啧叹道,小姑娘你高烧啊,你自己不知道呢嘛,你父母呢,赶紧联系一下,回家好好休息,你今晚要是反复,就得去医院挂急诊了知道不。这两天休息好了,也赶紧到医院全面检查一下......对了你是不是还有点低血糖呢。平时是不是挑食不好好吃饭啊?你这个年纪啊,别去学别人减肥,我看你这个子啊,平时吃饭肯定就不咋地,再去学别人减肥,那这辈子这个头啊......

柳源渺羞赧得不行。怯怯地开口道,“谢谢医生,我知道了”。她想问店里的小哥哥呢,却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
医生大喇喇回答了她心里的问题,“那小子去给你买吃的了,冰袋我这里有,吃的概不负责哈。小姑娘,你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爱惜身体啊.......”。

小哥哥及时回来了,提着几包糖,三份馄饨和一个盒饭。柳源渺看似晕乎了一阵,其实也就一会,刚好够小哥哥在同一条街买完这些东西。他将盒饭与一份馄饨递给了医生并道谢,两人看起来很是熟稔。

小哥哥拉过一张小矮凳,将馄饨放下,自己在沙发边的高脚凳上坐下。柳源渺觉得特别不好意思。她虽然来过这里很多次,但因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