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第一次现身,也是如同这般糟糕,她带着他去河边洗澡,看到了他满身伤痕,他却毫不在意,依然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相信她,仿佛那些疼痛的过往都不存在,只要有人对他一丁点好,他便毫无保留的用真心对待。

那日皎皎明月,少年水面打鱼。

多么鲜活的场面,怎么一眨眼,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?

温梨想起他未知的身世,又想到自己这么魔幻的经历,不自觉眼泪潸潸。

方知涯无奈的睁开眼睛,“你现在哭他也不会醒。”

温梨明显被吓了一跳,扭头看他,脸上还有明晃晃的眼泪,“你怎么醒了?”

你在这哭的这么大声,我怎么能睡得着?

“我把你吵醒了?”她感觉自己明明是在无声哭泣啊。

还算有救,知道自己这样做吵到别人了。

“那我不哭了。”温梨擦擦眼泪,坐到马扎上面来,也不敢离他太近,马车里总算安静下来。

进了启祥镇,六子没有回房宅,直接去了城中最有名的医馆,把温茶扛进去。

临走江昊给了温梨一袋银子,说是有什么都可以来找他,还说里面的大夫他已经打点过。温梨拿着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,望向马车。

方知涯在马车上没下来,微风掀起幔帘,他端坐如常。

温梨知道她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,这一段同行不过是温梨强加的意外,如今温茶已被解救,一切都应该回到正轨。

“好好保重,后会有期。”对眼前人,也对看不见的人。

“好好保重,后会有期。”江昊抱拳。他对温梨可是很钦佩的。

看病的大夫是个花甲老头,姓李,留着一小撮山羊胡,虽然背有些佝偻,但腿脚身子灵活,在温茶身边时而看看五官,时而摸摸内脏。

看到温茶身上那如沟壑一般的伤痕,饶是他身处大祁边境,见惯了战场厮杀,也深感触目惊心。那伤痕新旧交叠,旧的年头已久,新伤确实这两三年,那伤痕竟然横穿了这孩子从小到大,他不过才十七八岁,谁这么丧心病狂如此折磨呢?

“他这伤……”大夫欲言又止。

“我与他最近才相识,说实话,他这伤我并不知何时何地怎么伤的。”面对大夫的提问,温梨自然知无不言,这样才能更好的医治温茶。

大夫点点头,许久之后,才不敢相信的告诉温梨:“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,喝上几服药休息几天便可醒来。”

虽然温茶看起来很严重,但大夫说的脉象确实不是凶脉。对于学了点皮毛的温梨来说还是很难放心得下。

叶川盛把他绑过去,什么都没干?温梨感到奇怪,他绑架那些姑娘是为了卖钱,那绑架温茶是干什么?温茶心智不成熟根本没办法卖钱,甚至连最没门槛的苦力温茶都做不到。她本以为是打他功夫或者身世的主意,可大夫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受什么折磨。

那费尽心思绑他做什么?

“有劳大夫了。”温梨拱手,深深行了一礼,“他为什么能昏迷这么长时间,我怎么叫他都不应。”

大夫号着脉,依然眉头紧皱,“我看小伙子你也诚实,我对患者更不会有所隐瞒,之所以看起来这么严重,是因为他身体里有多种不知名的‘气’在游走,这些‘气’早已把他的五经六脉全部打乱,换而言之,他虽然看着像个正常人,但体内早已跟人的构造千差万别了,所以普通人若是受这么重的伤,必然是重伤,但于他而言,就算不用药,到时候他也会醒来。”

“气?”温梨被他说的云里雾里,这怎么还扯上那些不懂中国功夫,胡编乱造的外国超级英雄了?

“老朽行医数十载,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。所谓‘气’不过是他体内流窜着几种不属于人体的气息,你可以理解成我们身体里的经脉是条条大路,而在路上行走的是血液,但他体内,除了血液之外,还有比正常血液流动速度更快的东西,它跑的太快,就像……”大夫环顾四周,看到火炉上煨着的药在冒着热气,便指了指那里,“就像那上面的气。”

温梨想起温茶那诡异的功夫,说不定就是与这种“气”有关。

只是这“气”现代科学都解释不了,这里能解释清楚吗?

温梨躬身再次感谢大夫,“多谢大夫救命之恩。”

大夫微微一笑,说道:“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,更何况他这种病症老朽也是第一次见,算是开了眼了。”

温梨伸手想去号号这个带“气”的脉搏,想着她怎么摸不出来,却被大夫一把抓住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