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很想就此事问问皇上。

薛放也觉得姚栩可能疯了,他的话都说完了,姚栩却还在发愣,脸朝着自己,目光却早已滑落到了文华殿的地砖上。

“小姚大人?”皇上起身走到姚栩面前,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,惊得姚栩往后一仰,倒抽一口凉气。

走神被抓个现行可不是什么好事,月仙赶紧起身请罪,皇上不耐烦地叫免,又问道:“方才朕说的事情,你听明白没有?”

她满脑子都是无缘无故消失的段鸿声,哪里会知道皇上说了什么。搜肠刮肚也没用,她只好垂着头据实相告:“臣请皇上明示。”

皇上觉得此人已经放肆到让自己见怪不怪的地步了,甚至懒得置气,直接答道:“《怀宗实录》的初稿完成之后,须得等朕审阅无误再交史馆誊录,所以朕十分大方地准史官自明日起休假三日。想来姚卿也没有别的事情,静安总是嚷嚷着要见你,你便多担待些,陪她四处走走吧。”

好算计啊,全京城最会打算盘账房都比不过这位!

她欲出言反驳,可皇上一抬下巴一扬眉,明晃晃的目光俨然是在告诫她:既然刚才敢走神,此刻就休想再推脱。

月仙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,其实早就猜出静安殿下要么是查到了什么,要么是想要去见见阿栩。

不过,在皇上面前,她得端住了心软嘴硬的架子。况且此事到底有失体统,她若是欣然答应下来,只怕皇上还要觉得自己太孟浪。

皇上还真就如她所想,见姚栩神情复杂地点点头,勉为其难地应下了这桩差事,心中竟然生出一阵成就感来,仿佛勉强了姚栩是件多么经天纬地的壮举。

月仙倒是真心感激皇上赐假三日,她正好可以借机物色几个人直接到建州龙康县去打听段鸿声。虽说建州地处大彰国土最南端,一来一回折腾下来,今年年底都未必能收到回音,但总好过她陷在京城两眼一抹黑。

视线一转,看见戴春风往门外使了个眼色,估摸是皇上另有要事处理,她便识趣地俯身请辞。

戴春风心中大喜,却听皇上道:“不忙。”

“孟冬人呢?”皇上扬声问道。

御前的人,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看家本事。皇上话音才落,孟冬就提了个双层的竹木食盒进来,径直送到了姚栩面前。

“朕今日还召了阁臣并翰林学士议事,你若不愿把食盒带回史馆,就留在本仁殿用完再走。”皇上斩钉截铁,完全不给她推拒的余地。

本仁殿是文华殿的东配殿,天子于文华殿听讲经筵,自有其一套阵仗摆设,譬如御案、屏风,连同经筵讲官呈上的讲章,平时都存放在本仁殿的侧间里。

这敢情好啊,留在本仁殿用膳既能饱腹,又能不被史馆的同僚瞧见。既然皇上考虑得如此妥当,月仙自然恭敬不如从命,接了食盒便行礼告退。不料她才踏出文华殿的明间,就跟等候在月台上的大臣们碰了个正着。

还是说,皇上留她说话又赐膳,为的就是现下这一幕?

她不敢看祖父的眼睛,脚下加紧倒腾几步,弓着腰向诸位大人见礼。忽听一把洪亮的嗓音笑问道:“小姚大人这是得了皇上的赏赐么?”

抬起头,见对面老者鬓生华发,似是最年长。她拱手,答非所问道:“下官见过陈大学士。”

“嚯!”陈同往后微微一仰,笑得更畅快了,“松溪,你的孙子果然聪明。”

却不点破这“聪明”是在夸姚栩认出自己,还是他懂得避开跟皇上有关的话题。

姚疏这才扫了月仙一眼,“小姚大人,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。”他一甩袖子,倒似有几分怒意,抬脚便往里间去了。

其他几人面面相觑,看不懂姚疏的火气从何而来,经过姚栩身侧时纷纷向他投来同情的眼神。

月仙心知肚明,手里掂着的食盒才是罪魁祸首,即便陈同没有明说,祖父也照样能看出是皇上优待于自己。

能怎么办呢,教训也挨了,左右这饭食也不能再退回去,她按下胸中的郁气,到本仁殿寻了个小方桌坐下来大快朵颐。

文华殿东侧间,薛放案前摊开的正是《怀宗实录》的初稿,惠献太子协理朝政,留下的功绩并不算丰厚,因此他只用了几个时辰便将内阁呈上的初稿阅览完毕。

他的困惑也正是来源于此,“朕记得,皇考曾于嘉宁二十三年初,奉先帝之命前往永陵监修,并整饬工部事务,此乃皇考政绩中最重要的一件。为何此处提及永陵修缮,多有语焉不详之处?”

永陵指的是以永宁山为中心的大彰皇陵,大彰自开国以来的历任帝王皆长眠于斯。嘉宁二十三年正旦节,先帝亲谒永陵,回京后问责工部,要求加快皇陵修建进度。

陈同和姚疏交换了一个眼神,两人很默契地缄口不言,只听皇上又道:“比如此处写到正月大雪封路,木材石料等未能如期运抵,是工部右侍郎亲领工匠冒雪疏道。”

皇上抖了抖手中